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（ECFA）十年前在爭議聲中登場，而今大限之說驚動業界。當年獲得早收利益的產業現狀如何？這些產業在國際競爭場域中求生，也擔心被邊緣化。本報製作「搖搖欲墜的ECFA-十年專題系列報導」，深入探討，尋找解方。


「今年我最擔心兩件事，第一件是ECFA（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）是否會終止，第二件是新台幣匯率！」作為台灣產值僅次於電電公會的公會領袖，台灣機械公會理事長柯拔希5月底受訪時吐露心聲。




不只柯拔希，石化業龍頭台塑集團總裁王文淵4月下旬在工商團體邀集產官學界，舉行「因應新冠疫情與台灣經濟發展」三天閉門會議，即以全國工業總會理事長身分在開幕致詞時，點出「加上ECFA是否繼續的不確定因素…，嚴重影響產業競爭力，不利台灣的經濟發展」。


今年（2020）6月29日正值兩岸簽署ECFA滿十周年。「十年大限」對企業家而言，猶如籠罩在心底的巨大陰影，只是業界多半選擇低調以對。

ECFA是兩岸第一個制度性經貿互動協議，將雙方關係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，ECFA包含貨品貿易、服務業貿易、投資保障協議、爭端解決機制等四項協議；雙方談定先實施早收（早期收穫）清單措施，挑選雙方有利項目先做，避免協商曠日廢時 。


早收發威 造就出口優勢


早收清單裡，台灣有539項產品、大陸有267項產品出口到對方市場，互免關稅，另外還有一份服務業早收清單。財政部統計，早收計畫實施至今年3月，減免關稅約68億美元。早收項目優惠依出口金額排名，以石化業居首，機械業居次。

台灣享有的關稅紅利近幾年逐年下降。受到國際局勢與兩岸關係變化影響，去年以來ECFA將遭大陸片面終止的聲音不斷，更使早收措施顯得搖搖欲墜 。到底有沒有「十年大限」？陸方是否可能提出終止ECFA？

行政院前院長陳冲認為， ECFA存廢完全取決於雙方「一念之間」；中經院WTO及RTA副執行長李淳說：「十年大限是假議題！因為條文規定雙方可以隨時終止，沒有十年到期限制；而且，這是一個政治問題，不是經濟問題。」

當年我方主談代表、海基會前副董事長兼秘書長高孔廉也表示，ECFA協議沒有十年到期條款，但有終止機制。根據ECFA第16條內容，任何一方都可隨時書面通知對方終止協議。

沈榮津曾在立法院受訪時說，如果ECFA真的終止了，台灣受影響的外貿金額約5%。

全國工業總會秘書長蔡練生曾任職經濟部國貿局30多年，是台灣加入世界貿易組織（WTO）的重要推手，他認為，ECFA雖然因為服貿、貨貿後繼無力，「ECFA實質上還沒生效，但是早收清單卻攸關重大。」台灣如果沒有ECFA，將承受高關稅，對出口貿易依存度高的台灣不利。


政治干擾 前景多舛不明


中華經濟研究院台灣東協研究中心主任徐遵慈分析，產業擔心大陸因兩岸關係急凍片面終止ECFA，反映的是對喪失大陸市場的焦慮。經濟部前部長尹啟銘預測，沒有早收清單豁免關稅，台廠台企首當其衝，只能外移就地生產、就地銷售，而影響在台投資。

如果走到終止ECFA這一步，陸委會主管經貿政策的前副主委高長認為，被懲罰的不是蔡政府而是台灣企業，此舉代表大陸對台政策中所謂融合發展將會調整，不再給台灣民間利益，兩岸對立當然也會升高。

兩岸洽簽協議之初，曾賦予ECFA 高度策略意義。高長說，如果ECFA沒了，將來台灣與其他國家洽簽自由貿易協定是否會更加困難？台灣加入區域經濟組織的阻力是否會更大？原本受益於早收清單的企業是否會出走？這些對台灣的影響極大，不是經濟部所稱，只影響外貿出口金額約5%這麼簡單數字可以概括。

長期研究兩岸關經貿關係的上海社科院台灣研究中心主任盛九元說：「ECFA是兩岸經貿關係的穩定器，需兩岸共同珍視」。

而今，ECFA已從兩岸關係的推進器變成穩定器。台北富邦銀行董事長陳聖德說，「ECFA維持，代表兩岸關係沒有斷了！」，這也是多數企業的真實想法。當前國際情勢詭譎多變，除了政治氛圍，兩岸更應顧及企業的心理因素，審慎踏出下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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